年輕那會兒,愛看嚴肅的電影,最喜歡的是《一一》,尤其是喜歡電影的結尾,洋洋在外婆的婚禮上,拿出一張紙來念:婆婆,我覺得我也老了。
淚流滿面,我感覺我懂了。
洋洋才5歲。我那會兒也比他大不了多少,大概25歲左右。怎麼看都該是精力充沛,意氣風發,隨性而至,魯莽、自由、勇敢、浪漫的年紀,應該是躺在草地上閱讀詩歌,穿着衣服跳到河裏摸魚,拉着姑娘在巷子裏跑,然後坐在陽光的平臺上接吻的年紀。
但我那會兒卻一派老氣,真是咄咄怪事。大概是沒有女朋友的緣故吧。
後來,我有了女朋友了,很快,又結婚了。然後,順着家裏的要求,生了孩子了。感覺到身上擔子重,又買了房子了。於是,生活開始上了發條,繃着勁兒的跑。那天在醫院裏,醫生問我年齡,我稍微愣了下,心裏趕緊做減法,30了。比看《一一》那會兒,看起來只大了五歲。但我那會兒的心境是60歲,所以現在是65了。
原本一點都不好玩兒,現在變得更陳舊、於夫,瀕臨淘汰了。尤其是文字更是如此。
前兩天,被一個朋友逗引着,看了自己幾年前寫的影評,真是年輕啊——雖然那個朋友說是幼稚,幼稚也很好啊。但是現在幾乎寫不出那樣的文字來了,寫不出我以前寫博客那樣的文字來了。這兩年裏,按照起承轉合,按照結構框架寫了太多的文字,估計大概有十幾萬吧,像八股文一樣的寫,寫啊寫的,把自己的腦袋就寫進套子裏去了。再也不會胡寫亂寫,興之所至那樣的寫點東西了。
真是討厭哪。作爲一個雙子座的我,經常自己討厭自己,這一點倒是一直保持着,也算唯一留下的赤子之心吧。
今天晚上,就看到和菜頭微信公號裏寫的《博客已死》,回顧自己的博客生涯。我纔想起自己這個博客來——爲這個博客提供了近六年技術、空間支持的朋友,一再要求我保留下這個博客來,說,那畢竟是一段回憶。說來也是,老人嘛,總是需要點記錄來絮絮叨叨,在爐火旁打盹,夢見自己曾經年輕過,曾經追求過的姑娘,暗戀過女神的。
偶爾,爐火裏的火柴嗶嗶作響,吵醒了那個精力萎靡的老頭子。我擦了一把口水,心裏想着,再往回憶裏填一點柴火吧,於是,便又來這裏絮叨兩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