蔡維紀(Ricker Choi)是筆者在香港認識的初中同班同學,各自到外國唸書後失去聯絡。近年在社交網絡Facebook重逢,談起舊事,也談起鋼琴來,雖然相隔20多年,卻毫無隔膜。
今天,他攀上了生活藝術的巔峯:白天,他是多倫多宏利金融公司的全職風險系統管理顧問;下班後,他是位鋼琴演奏家,曾在著名的Berlin Philharmonie,於2500名聽眾前演奏李斯特的Totentanz,贏得柏林國際業餘鋼琴比賽第二名。
此外,Ricker跟其他音樂天才還有一點不同之處,就是他並未當過眾人所謂的神童。12歲的時候,第一次接觸樂器是由於就讀的聖保羅男女校規定學生學習樂器,他只好勉為其難地拿起二胡,竟然就此發現了一個新世界,改變了他的一生。一個音樂家,就是這樣意外地誕生了。
筆者:30年前,你考入傳統名校,學習壓力不少。現在回想起來,你會感謝母校嗎?
蔡:會!我的音樂生命是從學校禮堂和陳鳴鶯老師的音樂課室中開始。陳老師把古典音樂帶進我的心靈,她對音樂的熱情令我留下深刻印象,我對音樂的情感由此而起。直到現在,我還記得在早會上第一次聽到蕭邦的《英雄波蘭舞曲》、第一次現場欣賞合唱團齊聲和唱的雄壯之感,真叫人感動!實在是美好的回憶。
筆者:我也記得陳老師,她聽到你這番話,一定高興極了!很多出色的音樂家都會周遊列國,當環球演奏家,為什麼你不選擇這種方式?
蔡:當演奏家表面上有型威風,(當然真的很有神有氣),但其壓力不是人人能夠承受。平常參與演出,當然也有壓力,但他們喜歡表演,所以不會太在意。若果當了演奏家,單是想到一年裡、甚至是每星期進行的多場演出中,每次都要保持良好狀態和心情,每次長達一、兩個小時, 只要壞了其中一個細節,都會影響聲譽和事業。一場音樂會的票價可觀賞5至10多齣電影,聽眾買票入場,自然會有一定期望。
然而,擁有穩定正職和僱主就不同了,不但無須為收入緊張,加上公司提供大量工作機會,雖然要動腦筋解決部分問題,但主要還是落力幹就好了,更不需要投入任何個人情感,所以集中精神練琴時,反倒是種休息。當然,彈琴是意志的運用和情感的抒發,與工作完全不同。因此,彈琴和金融風險工作相輔相成,是最好不過的配合。
比起演奏家四出奔走,常常遇到各種挑戰的生活大有不同,每天上班可以看到熟悉的面孔,下班後更可以自由約會,與密友吃飯相聚,享受屬於自己的時光。
筆者:真叫人羨慕!你認為金融工作對於個人生活,有什麼重要之處和幫助?
蔡:我愛做數字分析,讓左腦活動一下;工作還經常要跟客人溝通,瞭解對方需要和實際情況,令我更明白市況,與單看新聞報道有別。有時還要兼顧系統介面設計等,考考想象力和設計能力,挺好玩的。我的設計好壞,將直接影響客戶機構的金融資產風險管理,出錯就麻煩了。
筆者:有意思!跟你訪談,令我明白到演奏家的實際生活,跟我們上班一族究竟有甚麼不同。但你認為,業餘演奏家的水平可以跟專業的相比嗎?
蔡:最好的業餘演奏者,的確可以和專業的相比,但不要忘記專業者的最低水平其實很高,若是指定以某一、兩首樂曲作比拼,是還可以,但是專業琴手的腦子裡,放了過千首樂曲,以應付演出需要,業餘的根本沒可能相提並論。如有特別變卦,主辦機構臨時找人補上,專業琴手便要在短短數星期、甚至數天內,把整首協奏曲練好,出臺跟樂隊合奏。另外,專業即是專業,一首樂曲巡迴演出10多次,每次都要最好、最動聽,就算身體不適也不在話下。
筆者:跟你交談,看你的寫作,令我覺得你雖然是音樂家,但也能從局外人的角度談音樂,可否和我們分享一些看法?
蔡:不用朝夕面對音樂,的確讓我有自由空間去思考。從前,我經常會感到擔憂,怕演奏時出亂子,但愈怕便愈容易出醜。我現在投降了,不再追求完美演出,只求身體動態能緊貼音樂韻律,一同起舞,享受當下的那個自己。忘我大概就是這個意思吧,不要把自己看得太重。
這想法也改變了我的人生觀。不要過度力求完美,而且要接受生命中有有很多事情是控制不了的,過分自我反而會限制自己。佛學不正是教導我們這套嗎?嘗試放棄自我,接受生活,包括生活中的過失、悲傷、痛苦、幸福和快樂 , 要能夠隨著現實的大流起伏。
筆者:好吧。那我們該帶著甚麼心情去聽你週六的週年表演?
蔡:你啊,來支持朋友好嗎?音樂會將在多倫多有名的Glenn Gould Studio舉行,是為SickKids Foundation籌款的慈善活動。音樂廳屬於加拿大頂級規格場地,我非常有幸差不多每年都有機會在哪裡演出,因此對場地很熟悉。
作為業餘演奏者,可以用很長的時間慢慢去預備一場音樂會;表演過後又可以完全放鬆,甚至可以暫別鋼琴一整個月,盡情享受夏日的陽光。對我來說,音樂是重要,但我同時很享受其他簡簡單單的生活情趣!如果不彈琴就沒飯吃,演奏一事就肯定不這麼有趣了!
筆者:謝謝你,祝你演出順利,馬到功成!
蔡維紀慈善音樂會
日期:2013年4月13日,晚上7時30分
地址:Glenn Gould Studio, 加拿大多倫多西前街250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