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将骗局写到了极致」—— 对于这样高的赞誉,东野圭吾的推理小说《嫌疑人X的献身》可说是当之无愧。但推理归推理,道理归道理,问题是,以一个要求「合理」的故事来讲,究竟要一个什么样的角色,抱有什么样的目的,才会机关算尽地去将一个骗局算计到极致?
在《嫌疑人X的献身》里,据作者所讲,会做出这样一件事情的人,正因为他已将苦恋「恋到了极致」。
我最爱读推理小说的时候,应该是在中学时代。福尔摩斯、Agatha Christie、松本清张… 等的看了一大堆。到现在,很多故事都已给淡忘了。记得早前重读《点与线》,但基本上已可当作是一本新小说来读。
我对推理小说的热情随着年岁而减退。尤其是当人大了,更会开始怀疑一众推理小说里的一个通病:世上那里会有这么多犯罪天才呢?
为了故弄玄虚,为了要令罪案设计得滴水不漏,推理小说的作者都会将罪犯描写成一个高智慧的犯罪天才。而为了要将这个天才罪犯绳之于法,故事又会出现另一个更高智慧的正义天才,来破解上一位天才所布下的犯罪迷局。
所以,绝大部份的推理小说,其实就是要比拼两位天才的智商谁更高些。而且,到最后,正义天才的智商通常都会高了这么一点点。
其实,《嫌疑人X的献身》也并不例外地使用了上述的格式。
但对于我们这些平凡人,以我们切身的经验来讲,都会明白这世上能够称得上是天才的人,其实是绝无仅有的。其它大部份的人,包括了我们的上司领导、同事朋友、政府高官、绅商名流、以及我们自己,其实在许多涉及决策的过程当中,表现即使未至于愚不可及,但至多也只是「浑浑噩噩」而已。
说到要毁尸灭迹,故布疑阵,将警方有系统、有目标的调查耍得团团转,能够有能力做出以上种种布置的犯罪天才,试问你又可曾遇见过?
更何况,纵使世上真有如此天才,要达到目的,他们亦自然会有信手拈来的各种选择,为此他们又何需要去犯下杀人偷窃等的罪行呢?
所以,在推理上行得通的推理小说,有很多在道理上都是行不通的。
在《嫌疑人X的献身》里,故事中也有一个犯罪天才,与及另一个正义天才。但相比起其它推理小说,也却多写了一样非常难能可贵的东西:它用一个理由去合理化了一位天才的犯罪原因——因为爱。
除此以外,小说也弃用了一贯推理小说会故弄玄虚的模式,不会一味隐藏杀手的身份,让读者去猜,并待到最后才将谜底揭穿的老土手法。在《嫌疑人X的献身》里,从故事一开始,读者便已清楚谁是凶手,谁是帮凶。有悬念的只是,究竟帮凶可以用什么手法去协助凶手逃避警察的追查呢?
总的来讲,在《嫌疑人X的献身》里,整个故事讲的就是凶手花冈靖子杀死了前夫,而作为她邻居及暗恋者的石神哲哉,愿意尽一切努力去替凶手隐瞒。但作为一个与案件基本不沾边的人,他能够做的可以是什么?他又会愿意将自己置身于那一种境地来保护凶手的周全?
能够将骗局设计到极致,正因为设计者已将苦恋恋到了极致。
在小说接近尾声,当刑警草薙俊平了解到事件的来龙去脉之后,他感叹了一句类似的说话:「到今天我才知道,原来世上真有这样的一种爱情。」
对于这一句感叹,我相信,大部份读者在阅读后都会有同感。